如果取消班级，学生还怎么上课？如果没有班主任，学生会变成什么样？我国实施了一个多世纪的“班级授课制”，它几乎是我们天经地义的学校管理模式。我甚至想象不出来学生如果没有一个“组织”来规范他们，没有一个“像妈妈”或“像爸爸”或者甚至“像狼外婆”一样的班主任管着他们，他们会是什么样子。

美国及欧洲的高中管理模式更加多样一些。这次在去美国新泽西Cliffside Park High School高中参观时，我首先要关注的就是这点。匆匆半天，活动依次为：在该校学生食堂就餐，下午分组听课，课后中方学生在礼堂进行才艺表演，对方学生观摩。短短几个小时的活动，浮光掠影，不可能有深入的分析，只能说一下自己看到的现象。

我们一行人到达的时候，正是午饭时间，学校已经安排我们中午跟学生一块儿进餐。所以，在礼堂对下午活动进行短暂布置后，我们就先去了食堂。

食堂里已经坐了许多学生了。学校给我们特意安排了较集中的座位。

食堂只有一个档口，有点儿像Subway之类的快餐店，简单的几种食品组合。我胡乱地指了指某种组合，向柜台里面的售货人员点点头。

等餐的时候，我东张西望着。学生们有序地购餐，走向座位。购餐区外围有四五个教师模样的人员。其中一个中年男性大约是维持秩序的老师，他友好地提示某个学生不要戴帽子。我望向其他学生，哦，好像确实没有人戴帽子。为什么呢？这个疑问最终也没解。

拿到食物，找到座位，我边吃边打量这些学生。

这哪像是中学生啊，看体格，看样貌，就像我们的大学生一样啊。男孩儿女孩儿都很高，很壮，有一些甚至可以说肥胖。有结伴的，也有单人的。肤色不同，发色也不同。对我们这一批外来人员，他们没有表示太多的新奇。我们的学生们眼观鼻鼻观餐地吃着饭，大约很紧张。周老师在拍照，每当镜头朝向哪个区域时，那里的孩子就笑着对他招手，大声地“嗨”，他也高兴地跟学生们打招呼。到后来，各个方向都有学生在喊他，示意着“看向我看向我”，然后当镜头过去时，他们笑得阳光灿烂。

食堂很热，我一身冬装有点儿狼狈。学生们棉运动装、T恤、裙装皆有，让人几乎忘了外面是北半球的二月份。

吃完饭，我们返回教学楼。看到走廊里一个一个的铁柜子，我问同行的有美国生活经验的老师：“学生们是不是都有自己的柜子，早上来在这儿换衣服拿上课用的东西？”

“对，一个学校有多少学生，看有多少柜子就知道了——他们没有班级。”

我们分成五组，每组七八个人，由对方一个学生引领员带着，走向自己想去的教室。我跟Christine一组。教室里座位有一半已经坐满，讲桌前站着的是本节课的授课教师，大约三十几岁的年轻女性。她跟引领我们过来的教务主任简单对话后，向我们热情地打招呼。然后数了数这些不速之客，转身出去了。一会儿，她搬来了两张连着椅子的课桌。

教室也很热，有六扇窗，窗帘放下一半，有一个窗子小小开着，透气。

老师穿的衣服是夏天款的无袖衫！

这个教室是她的工作地点，选她“英国文学欣赏”这节课的学生们这个时间就到她这儿来。她身后那面墙有黑板，黑板之旁是一叠叠的书。我想起《哈利波特》里面哈利他们“黑魔法防御课”“草药课”的各个老师和各自的教室。教师开出某门课，学生选择。一经定下，就要进入正常的管理轨道。但一开始阶段，学生会不会选择这个老师——由不得教师的意愿，要看教师的本事。不用说，有趣有意义的课，学生选的会多；无聊的课，学生选的会少。这和我们大学的选课形式类似。

上课前，学生们交作业，有的低声跟老师解释着什么，老师点头。然后，提问。然后重点内容分析，然后学生发表看法，然后阅读。这些程序与我们的教学无大差别。学生们很专注。

第二节课是一节选修课——木工课。

这是一个专门教室，门口站着一个一脸笑容个子不高的男老师，他向我们的到来表示着热烈的欢迎——可惜他说的是什么内容我一句都没听懂。

教室里面有各种大的、小的电动工具，半成品的木条、木板之类，有至少六个工作台。进门处左手边是一个六七平米大小的看来是更私密些的工具室。且不说这课要怎么上，就看这些家什，准能让我们职业技术院校的老师们要惊得合不上嘴巴。

实际来上课的孩子每个台位不超过三人。老师事先已经在各台位的各面放好已经塑好形的木板、木棍、钉子。这节课学生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板子组合起来成为一个小拎盒——这难度也忒低了。不过，也难说，不说别的，有哪个高中生敢说自己几锤子就能稳、准、狠地把一个钉子敲进两厘米宽的木块内，不用返工，还保证钉子不歪？

这节课的亮点在于每个台位上都有一个中国学生，且每个学生都有不同的美国学生在指点他们敲钉子。那一刻，真的很美好。

老师询问我是否有兴趣组装一个，我笑着谢了他——我的兴趣在各处溜达各处看。

我到门口那个小房间那儿打量里面的各式工具，一个高个子男孩儿进来，笑着打开一个一个柜子、抽屉，向我示意里面都是哪类工具。

也有漫不经心的学生——有个胖胖的女孩儿自打进来就在玩手机。我踱到他们的台位时，她热情地给我让座。

下课了，参加这节课的中国孩子们每人都拿着一个自己钉妥了的小木拎盒，得意地回到礼堂。后来回国，在机场分手前，我惊奇地发现他们每人仍然拎着那个盒子。

那天其他人观摩的课有物理、计算机、西班牙语。计算机课很简单，咱们学生参与其中了；西班牙语课美国学生因有中国学生来，在上到一半的时候央求老师先停下课，让他们跟中国学生聊聊天，老师同意了；物理课讲力的大小，老师分别以不同的力量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——轻轻地碰和冲过去撞得头破血流——真的流血，力不同，产生的效果果然不同哈。咱的学生回来咋舌，说：“物理课，老师撞墙啦！”

我们进校后不久就遇到了一个在此校就读的来自中国的女孩儿。她原籍在吉林市，母亲改嫁，继父在美国，她也随着到了美国。女孩儿柔柔弱弱的样子，一直陪在我们身边。大家跟她打听在此学习的情况，她一一介绍，最重要的是关于成绩评定方式：平时各项活动、各种成绩都是实打实记录在案的，要一步一个脚印，一环扣一环，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高中阶段的成绩。所以看似不累，但不敢有松懈——一个失误需要用好久的努力才能补救回来。所以，为了减轻学习上的不可控因素，大家选课时都会选那些自己感兴趣的课吧？——当然，学校在选课制度上会有各种制约，防止投机取巧或懒惰吧？

这不同于我们一考定终身。高考有它残酷的一面，也有它让人庆幸的地方——假如我整个高中期间一直玩儿了，高考成绩却超常发挥，高校照旧会因我这个成绩录取我的。在美国，就没那么容易了。

接下来的活动是我们学生才艺表演，该校学生观看。演出很精彩，一次一次的掌声、尖叫。

在倒数第二个节目间隙，校长讲了些什么。然后，最后一个节目演过，学生退场。我悄悄问旁边了解情况的人：“刚才校长说什么呢？”

“她在布置一些事情，不然节目一结束，学生一轰就散了，没机会说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下午时间，学生们没有班级，他们集体活动通过什么来完成？”

“有各种社团。”

节目结束，我们活动也就结束了。我此间去了趟洗手间，嗯，设备设施与我们国内的类似，但很干净。也有学生躲在里面打电话。

这是一所公立高中。我想，一些私立高中的要求恐怕会更严格一些？